毫不夸张地说,品尝“ 驴肉火烧 - donkey burger ”现在已经成为了老外深度游中国的一个打卡项目。
Netflix 旅游纪录片《美食不美 - UGLY DELICIOUS》里的明星厨子 David Chang 带着他的朋友们满地球瞎逛吃好吃的;而当走到北京这一站的时候,他们先去尝的不是北京烤鸭,而是驴肉火烧。
长条松脆的烧饼配上河间派的卤制渤海大驴肉,让从未吃过驴肉的亚裔老哥一味入魂。
既为他们演绎了烧饼夹肉叫做火烧的中文之美,也让他们对这种初次相遇的肉类而疯狂,从此打算吃遍驴身上的每个部位。
尽管分不清到底是咀嚼驴肉吧唧嘴的声音更迷幻,还是火烧破裂的微响更浪漫;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景给不少老美都馋疯了。
在Reddit上,一位得州老哥承认在看见驴肉火烧那一刻,就被这种食物迷住了。但,苦于当地马类生物禁止食用的法律,他有点担心被拘捕。因此他希望有人能给他指条明道——买到驴肉。
纪录片中所呈现的画面,自然是让老外馋到疯的直观因素。但更让他们迫不及待的,则是中国人对于驴肉口味的古典名言。
每当提起驴肉火烧,老外总会提到一句带着股《哈利波特》味的话:In heaven, there is dragon meat, but on earth, there is donkey meat。翻译过来就是你在每个驴肉馆都能看见的广告词——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这种神秘说法,无疑打破了驴肉味道的文化圈层,让再不能理解形容修辞的人也能迅速感受到中国人对驴肉的瑞斯拜。毕竟龙肉这种传说级食物实在离人太远,唯有驴肉能让人在不上天堂的前提下品味一番。
在这种带着一丁点克苏鲁不可知味的神秘主义言论下,去北京吃驴火已经成为了每个试图深度体验东方异域风情背包客的打卡项目。
尽管在中国驴火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工薪族中午充饥的便饭,但对于背包客来说这却是盛筵,一种关于旅游深度的体现,值得配上大绿棒子发IG。
不要以为我在瞎说。在外国旅游网站 atlasobscura 和 Lonely Planet 的旅游攻略中,旅游大师建议来北京不得不吃的食物里,可能没有涮肉、烤鸭和京天红,但一定会有驴火。
尽管在北京有1661家驴肉火烧料理店,但在老外眼里驴肉料理店只有二环里的王胖子,而这就是他们心中驴肉料理界的耶路撒冷。
因此,你不需费力,只要在社交平台上打上Donkey Burger,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无数老外在王胖子门口意气风发的照片。
这种崇拜源自KOL的引导。
早在2014年12月,在专门给盘踞在北京老外看的杂志《The Beijinger》的一篇文章中,作者就建议品尝驴火的人都该用勃艮第红酒来搭配,因为这样就能获得更加丰富的口感。
老外并不是故弄玄虚,用勃艮第红酒酸爽的味道搭配口感爽嫩的驴肉火烧,的确会让两者之间产生异常奇妙的化学反应,让你从咀嚼中品出一股清新质朴而又欢脱的蜜意,这种口中造作的触觉甚至会让你感觉一只小毛驴就在你的舌尖上跳起华尔兹,每一个步点都像是按摩,让你沉溺味觉舒适区,被迷幻到即将坐化成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品尝驴火的老外就是重走马可波罗之路的探索者。他们在将驴火好吃的传说流向西方大地之后,真正的原教旨主义者开始了解北京驴火背后真正的血脉。
驴火信徒走到河北,奔向河间,去调研真正的驴火,去品尝最正宗的滋味。这种如同宗教朝圣般的狂热,让他们甚至已经搞清了保定驴火和河间驴火的区别,以及渤海驴和太行驴的口感差异,成为了真正的吃驴大师。
在搞清了驴火派系之后,一些秉持混蛋逻辑的玄学家认为勃艮第红酒与河间驴火的绝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为红酒的产地勃艮第也是在莱茵河、塞纳河、卢瓦尔河和罗讷河包裹下的“河间”,而更有意思的是,法国是西方为数不多发展出驴肉肠料理的国家。
事实上,全球有吃驴传统并能发明出自己料理的国家实在没几个,因此,很多老外在品尝驴火之前,会对驴肉有心理障碍,觉得它是末日食物,是在避难所没吃的之后的权宜之计。
法国有驴香肠,也有碳烤马里脊,因此法国人对驴肉的接受程度相对较高。
而在美国,由于西部拓荒历史留下的“爱马”习惯和法律的限制,人们对马驴制成的食物接受度并没有那么高。
但,真当壮起胆子品尝过后,没有一个人会拒绝对它击节赞叹,都是赶忙竖起拇指对这个中国北方名吃进行全方位的褒奖。
甚至一些老外在品尝完中国驴肉火烧之后,朝思暮想这个味,但却又苦于没有手艺,只得抱着自家小毛驴隔空啃上两口,以解相思苦。
在这个都市人流行吃轻食简餐的时代,驴肉火烧这种华北平原质朴的传统美食,已经归于平淡、甚至开始被写字楼里的一些小白领们渐渐遗忘。
尽管它跟腊汁肉夹馍比有点小众,跟游击三轮毛鸡蛋比又没那么硬核,但就是这看上去中华美食特色不那么出众的食物,却成了老外最符合他们饮食习惯的东方饮食,烧饼夹肉形似汉堡,驴肉虽怪却不重口。
因此,对于老外来说,驴肉火烧 - Donkey Burger,却是一种充满着东方神秘色彩的珍馐,就像是一场为他们打造了一场低烈度的东方美食探险。
事实上,在大家印象里乡土气浓郁的驴肉火烧其实是个大生意。报道2020河间文化旅游季暨第四届驴肉火烧美食节的文章显示,驴火生意的年产值近80亿元!
面对国内市场的兴盛和老外的狂热,功夫驴创始人张海涛和王胖子创始人王海波在接受CNN采访时都表示,希望驴火能够成为像麦当劳式的中式快餐典范。
但一些观察者则认为,驴火的征服之路并不乐观,他们觉得之前澳大利亚的火烧王和意大利的一家驴火店的永久停业,就是例子。
而老外在网上的追忆与赞叹,不过是心里的沉没成本在作祟,他们爱的不是驴火的本味而是美好的中国旅游记忆。
如今,世界被疫情割裂,旅游停滞,交流受阻;不但老外品尝正港驴火成了奢望,就连生意远征也显艰难。
但美食的力量仍可以让世界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让两端的人更加了解到彼此的生活方式。因此,每当中午喝着驴肉汤吃着驴火的时候,我总能对它心生敬意,这即源自它是一种生活方式的表达,也源自一种莫名其妙的尊重:
毕竟《拿破仑翻过阿尔卑斯山》那幅画背后的历史真相是,这位征服者骑的并不是战马,而是头蠢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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